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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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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1)

系統是深思熟慮後才決定傳“裴湮是魔”這個謠言的。

——雖然這是個事實。

不過正因為是事實, 謠言才能久攻不破,才更能坐實。

說不定還能詐出些勁爆消息。

系統梳理著思路。

郁歲誤會那幾次。

裴湮與墨青接觸過。

在竹林那一次。

了之更是直截了當的講,裴湮有另一層魔尊身份。

種種跡象都說明裴湮已經與魔界接觸頗深。

它又心想。

出家人不打誑語。

魔尊身份應當也是真的。

於是。

系統親自上陣, 冒充說書先生,在茶樓傳播“裴湮是魔”的謠言。

推波助瀾之下, 必然能夠露出馬腳。

它心情極好的回了喪葬閣。

然後就在家門口。

聽到了關於“裴湮是魔”的謠言。

系統沈思。

這不可能啊,謠言速度能傳播這麽快嗎?

竟然還有人來蹲點?

苦於毫無頭緒, 它只好回了郁歲身邊。

而此時此刻的郁歲。

仿佛身在世外桃源,正悠哉悠哉地吃著糖, 看著話本。

系統:我要保持沈默, 免得露出馬腳。

它緊緊閉著嘴巴。

過了會兒,又開始擔心,郁歲若是一直都不出門, 怎麽能得知謠言?

系統輕咳一聲。

【系統:外面好像聚集了很多人哎。】

郁歲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完全沒有搭理小系統。

系統不死心地又咳嗽兩聲。

完全沒能引起對方註意,只好閉上嘴巴。

郁歲看完這本書的時候。

了之進來了,他神色嚴肅,“閣主, 裴劍尊要出事了。”

郁歲放下書, 輕輕眨眼。

“他……準備自宮了嗎?”

了之沈默。

郁歲不好意思地咳了聲, “抱歉, 我最近一直在想無情道。”

“大師請說,是怎麽了?”

了之生出幾分好奇, “閣主猜猜看?”

郁歲思來想去,想起了幻境中的真實裴湮, 一言難盡說, “他是瘋了嗎?”

郁歲的腦回路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了之給出中肯回答:“差不多。”

“也就是出現了‘裴劍尊是魔’這個謠言。”

郁歲:“謠言?”

了之驚訝:“難道還是真的?”

郁歲擔憂的看向了之, “大師最近要照顧好自己的眼睛啊。”

了之從善如流, 語氣蕩漾,“閣主關心我了呢。”

這雙眼是上天的恩賜。

只要他沒犯重大錯誤,這雙眼就不會出問題。

但他也是真的沒有看出裴湮是魔這件事。

——畢竟是裴湮是九重天的神仙,不可能看的太透。

可裴湮怎麽會是魔呢?

他與陳邵九一同從九重天下來,是九重天的神仙,職位又是仙尊,怎麽可能是魔呢?

一只魔,居然能當仙尊嗎?

“大師知道師父在哪裏嗎?”

郁歲問。

了之微微搖頭。

“許是心情低落,找地方偷偷哭鼻子了。”

這是一句玩笑話。

裴劍尊怎麽可能偷偷哭鼻子呢。

直到。

郁歲在寒潭之中找到裴湮。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師父今天有出門嗎?”

裴湮穿了件粉白色的寢衣,浸泡在寒潭,冰冷寒氣如煙似霧,繚繞在他周身,只叫人覺得他今日好似極為柔弱,透著一股子惹人憐愛的氣息。

……她只在系統扮演的裴湮身上看到過幾分柔弱。

“師父。”

裴湮擡擡眼。

水滴沿著濃密鴉睫滑落,仿若一滴璀璨珍珠,墨色眼眸,欲語還休。

郁歲微微吸了一口氣,“師父可以說一句臟話嗎?”

“……”

沈默。

良久的沈默。

是系統打破了平靜。

【系統:真不是我,你要相信,裴湮,也是個人吶。】

是人。

總是會傷心難過的。

郁歲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主要真正的裴湮也是不可能罵臟話的,太崩人設了。

她走到裴湮身邊。

“師父是聽到外面的傳言了嗎?”

裴湮聲如玉石,“不必憂心。”

明明與往常一樣的運籌帷幄。

一樣的安全可靠。

然而郁歲卻偏偏感受到了幾分脆弱。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眼尾微微落下,浸在寒潭,濕漉漉的,宛若猛獸在獨自舔舐傷口。

郁歲生出一種,好想溫暖他的沖動。

【系統觀察許久,鎮定點評:一般這種行為,我們有一個專業名詞。】

郁歲終於理會它了。

“什麽?”

【系統:釣系美人。】

郁歲:“……”

我謝謝你。

心中的沖動都沒了。

她幹巴巴安慰裴湮,“沒關系的,我們在喪葬閣,他們也不會沖進來。”

裴湮淡聲說,“為師會去澄清。”

郁歲:“師父準備怎麽澄清?”

裴湮:“實話實說。”

“……”

怎麽突然如此實誠了?

……哦對,裴湮向來也不屑撒謊。

郁歲盤腿坐在池邊幹凈的地方,認真思索:“如果坦誠回應,恐怕師父會飽受非議,我們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裴湮漠然,“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如果有。

那也得沒有。

他就是要飽受非議。

不然安排岑疏狂散播這種謠言,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要被全天下人唾棄。

然後得到郁歲的同情。

——《追妻套路千百條》曰:同情一個男人,是愛情萌芽的開始。

裴湮如今要的是郁歲的心。

一定是要澆灌出愛情萌芽的。

他溫聲安慰郁歲:“歲歲不必擔憂,為師會處理好的。”

郁歲不是很放心。

她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絕妙主意。

“不如師父收了魔界,做魔尊吧。”

裴湮默然。

郁歲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如果魔界歸順一十三洲,即便師父是魔,這些修士也無話可說。”

她好像渾身都充滿了了之的佛光。

“我們要用愛感化魔界。”

“一十三洲的修士也要充滿愛。”

裴湮:“……”

郁歲摟住裴湮的脖子,感受到一陣涼氣,正要縮回時被裴湮握住了手掌他,她只好用這個姿勢問,“師父覺得怎麽樣?”

裴湮覺得,不太行。

他微微抿唇,輕輕說,“我不喜歡魔。”

郁歲唔了聲。

其實也能猜的出來。

裴湮身為魔,卻成為了一十三洲的劍尊,還為一十三洲建立起結界——

他的內心。

充滿了對光明的向往。

郁歲越想越心疼。

也不知道他小時候是如何掙脫身份束縛,一步步成長到如今無堅不摧的模樣。

裴湮內心的某個角落,一定是破碎的,布滿血淋淋的傷口。

她摟緊裴湮。

“師父,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陪著你的!”

裴湮勾了下唇角。

看起來這本書,也並非全然無用。

系統滿臉驚詫。

【系統震聲:你不要同情男人!同情男人,是不幸的開始!】

【系統:而且裴湮,他一點也不難過!他就是個瘋批啊!瘋批怎麽會因為自己是魔而難過,他只會興奮好不好!】

郁歲充耳不聞。

系統罵罵咧咧。

朕乏了。

不遠處。

傳來了之的聲音,“哎呀,奚掌門,顧施主……鶴施主?裴劍尊現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在做啊,你們最好不要去。”

掌門態度格外強硬,“出現這等言論,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

言罷。

大步向前走著。

然後,與郁歲和裴湮對視。

沈默兩秒。

迅速轉身離開,“白日……”

到底是自己師父,他沒好意思說出口。

了之替他補充完整,“白日宣-淫,成合體統。”

他雙手合十,溫聲說:“奚掌門別害羞嘛,人家只是一起泡了寒潭而已。”

“顧施主與鶴施主就格外淡定。”

顧西辭是落後了一步。

因為上次被訓斥過,如今還不知如何面對裴湮,走的慢了一些,再掌門折返時便停下腳步。

鶴尋雲純粹是因為。

他見過更刺激的,這種合衣泡寒潭簡直是雕蟲小技。

了之見他們沈默,微微笑了,“不如我們去會客廳等?”

他的目光掠過這三人。

最終落在了鶴尋雲身上,頗為意味深長。

鶴尋雲一驚,心慌不已,手腳竟有幾分發軟,錯開與了之對視的視線,率先去了會客廳。

了之笑容落下了幾分。

似是輕輕嘆息。

情愛一事,實在太過磨人。



會客廳。

鶴尋雲一直低頭喝茶,郁歲跟著裴湮進來時,刻意地沒有去看他們,仍然低頭喝茶。

他在兩位師兄當中,存在感向來很低,議事的時候也不愛說話,更多的是在聆聽,因此這種舉動也沒引起旁人註意。

等裴湮落座。

掌門就迫切詢問:“師父可曾聽到外面的謠言?”

裴湮微微頷首。

“聽到了。”

郁歲正在剝糖,她遞給了裴湮一顆,“甜的。”

別擔心。

都會解決好的。

掌門看的一陣火大,都什麽時候,還滿腦子情情愛愛,他勉強克制住情緒,“也不知曉是哪裏傳來的謠言,師父要出面澄清嗎?”

前半句意有所指般。

——郁歲是魔主,謠言是從魔界岑疏狂口中傳出來的,這兩者會不會有關系?

顧西辭也是這般想的。

這一樁樁謠言,勢頭猛烈,要將裴湮徹底拉進泥潭般……

他看向郁歲。

郁歲正關切地看向裴湮。

了之溫聲問:“顧施主怎麽總是看閣主呢?”

“難不成也是傾慕閣主之人?”

顧西辭面露幾分嫌惡,“大師不要亂說話。”

了之嘆息,“出家人,話不會亂說的。”

“況且,戀幕閣主並非難以啟齒之事,顧西辭,要坦誠。”

顧西辭冷笑連連,“我可以立誓,自證清白。”

了之:“不必如此。”

“貧僧信顧施主。”

鶴尋雲喉結滾動,咽下一口茶水。

這段對話像是刻意說給他聽一般,要坦誠,坦誠面對自己的內心。

其中也不必如此在意。

只不過是一點點的情絲,哪裏便要如臨大敵了。

他將註意力重新扯回來。

一如往常般輕聲細語,頗有幾分靦腆,“師兄,我們來是商討謠言之事。”

顧西辭冷哼了聲。

“謠言內容本身是件小事,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為什麽會傳出這種謠言,對方的目的是什麽。”

裴湮語氣玩味,“目的?”

目的自然是郁歲。

之前有段時間他很喜歡看別人費盡心神的推理,如今卻覺得索然無味。

“我本就是魔。”

他輕描淡寫的拋下重磅話語。

幾人耳邊仿佛憑空炸起了驚雷。

震聾發聵,有那麽一瞬間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掌門不可置信的睜大眼,隨即又強顏歡笑,“師父是在說笑吧?”

“沒有。”

裴湮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下衣衫,覺得他們這表情倒也十分有趣,不枉他來這裏見他們一面。

說來也是古怪。

他只是收了他們為徒,免他們餓死,又分了些耐心教導他們成才,從未要求他們回報什麽。

可他們卻要求眾多。

最好一輩子都待在他們設想的條條框框之中,但凡有一點點沒能滿足他們的期待,便如喪考妣。

裴湮揉捏著腕間的鈴鐺。

欣賞著他們滑稽的表情。

可轉念一想。

也許郁歲知道他真實身份時,亦會是如此,或者更甚的反應,那點有趣便煙消雲散了。

懨懨垂了眼。

“若是沒有別的事,便離開吧。”

三人回神。

竟不知說什麽的好。

顧西辭最無法接受,他接二連三遭受打擊,透出幾分可憐之態,問話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師父,當真是魔嗎?”

裴湮頗感無趣:“是。”

顧西辭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極了。

明明他們已經相識千年。

他卻好像頭一次認識他一般。

“送客吧,了之。”

郁歲小聲與和尚說。

了之自然說好,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請他們離開喪葬閣。

郁歲又將這層結界加固了幾分。

不再放任何人進來。

她問系統,“劇情裏,有這段嗎?”

系統心下一驚。

生怕被她看出什麽端倪。

【系統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沒有的。】

不然萬一再問起後續劇情。

也實在不好填補。

郁歲哦了聲。

雖然面對裴湮時格外戀愛腦,但冷靜下來,細想之下有幾分不對。

是顧西辭提醒了她。

目的。

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郁歲想了又想,決定去魔界走一趟。

既然謠言是從岑疏狂那裏傳來的。

目的也能從他口中問出來。

系統心想。

去魔界好啊。

快點去吧,說不定能有不得了的收獲呢。

【系統興奮:親親,這裏有閃送技能哦,您需要嗎?】

郁歲:“……”

【系統解釋:綁定後會有許多許多技能呢!畢竟您是要成為地表最強的!】

郁歲糾結兩秒,堅定拒絕了。

與系統過多接觸是不好的。

綁定越深,越沒有辦法送走它。

臨走之前。

見了裴湮,她看著裴湮如今憔悴蒼白的臉龐,眼中浮現出幾分心疼,“師父,別傷心,我要去給你準備個禮物,馬上就回來。”

倘若系統知道它腦海裏的想法。

一定痛罵戀愛腦。

哪裏就憔悴蒼白了?

明明和往常一樣好不好!

裴湮靜靜望著郁歲,幽幽說:“第三個了。”

郁歲:“?”

“什麽第三個?”

裴湮舉起手,比了個數字三的手勢,像小學生回答問題一般認真,“三個禮物了。”

郁歲早就忘了自己做的承諾了。

但想到裴湮今天的經歷,心靈的打擊,她眼神充滿幾分憐愛,決定實現裴湮的願望,“好的,我會給師父帶三個禮物回來的。”

“師父乖乖在家待著,好嗎?”

裴湮乖乖點頭。

《追妻套路千百條》誠不欺我。

……但還是瞧瞧跟了上去。

郁歲對禦劍飛行雖然不太在行。

但她可以氪金。

乘坐飛舟。

眨眼之間就到了鎮安城。

時隔幾個月。

重新回到這個地方,郁歲頗有幾分難言的感觸。

【系統幽幽提醒她:半月前,埋陳邵九的時候,你才來過。】

郁歲:“……”

心情全被打碎了。

她說:“多謝提醒,我等會兒去祭拜一下陳公子的。”

【系統驚訝:為什麽?】

不是沒有一點點感情嗎?

郁歲:“我是女人。”

【系統:?所以?】

郁歲冷靜回答:“這是我的直覺。”

系統無話可說。

於是一人一系統,還有後面跟著的“幽靈”裴湮,以及再後面因為好奇跟著的“幽靈”了之一同進了魔域。

隊伍在不知不覺中龐大了起來。

裴湮猜測她會去找岑疏狂。

了之也是這樣想的。

但誰都沒料到,她最先找的居然是陳邵九。

站在陳邵九的墳前上了香。

擺了一束花。

儀式結束之後,郁歲站起身,不自覺嘆了口氣。

她其實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

但有一種直覺。

既然來了,便祭拜一下。

再之後就是正事。

因為不久之前的造反,岑疏狂要處理的事務很多,還要完成裴湮時不時的騷操作,過得可謂十分煎熬。

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問手下,“讓你散播的謠言,做的怎麽樣了?”

手下笑著回:“您放心吧,小的任務完成的妥妥的。”

岑疏狂有幾分不太放心。

他實在不明白裴湮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可畢竟是魔尊的吩咐,便也沒有想太多,執行就是了。

直到——

手下連滾帶爬,“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打進來了……”

岑疏狂:“???”

他甚至都沒有驚訝,只是懵逼。

懵逼誰能夠打進來。

然後他看到了李四歲。

瞬間揚起笑臉,激動說。

“魔主,您回來了!”

郁歲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層身份。

岑疏狂狗腿地請她坐下,殷勤沏茶,“殿下,您是準備回來繼承皇位的嗎?”

他真的太想要一個能夠幹實事,又不發神經的代理尊上了。

郁歲沒有這個打算,直接步入正題,“一十三洲刮起了一波謠言。”

岑疏狂適時裝傻。

郁歲將留影石拿出來。

話語清晰極了。

——“劍尊竟然是魔?假的吧?”

——“這還能有假,這可是魔尊麾下第一猛將岑疏狂親口所說!”

郁歲看向岑疏狂。

岑疏狂沈默兩秒,忽然笑了,“原來我竟是第一猛將,嘿嘿……”

郁歲:“……”

他是怎麽做到,不開口時笑容狂拽酷炫,一開口就是村頭二傻子的?

在郁歲看智障的目光中。

岑疏狂立刻斂了笑意,認真說,“是我做的。”

郁歲:“給個理由。”

岑疏狂清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我聽聞魔主是裴劍尊的小徒弟,又與裴劍尊談了場絕美師徒戀。”

“可惜,一十三洲修士實在太過死板,問天宗居然將您逐出了師門。”

郁歲糾正他,“是我們主動走的。”

岑疏狂點點頭,“嗯嗯嗯,當然是咱們主動離開的!問天宗不配!”

郁歲:“……”

他真的好真情實感啊。

岑疏狂情感充沛,“屬下在魔界聽聞了這件事,便想著為您報仇。”

郁歲慢條斯理的接話:“為我報仇?”

言行舉止,儼然是上位者的姿態。

岑疏狂:“是的呢。”

“聽聞裴劍尊為了得到您,竟然不惜用下作手段,給您下蠱蟲,屬下聽聞此事,實在氣不過,便想著為您報仇。”

“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汙蔑裴劍尊是魔。”

郁歲沈思片刻,盯著岑疏狂的眼神愈發深沈:“沒有下次。”

岑疏狂連忙說是。

謊話,真真假假的一起來。

這,應當是糊弄過去了吧。

然而下一秒。

郁歲便把劍架在了他脖子上,“說實話。”

岑疏狂:“……”

李姑娘,你真的好會演戲啊。

他絞盡腦汁,最終在劍貼近脖子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郁歲:“?”

魔界的魔,都如此脆弱嗎?

岑疏狂跪在她身邊,就差抱著她大腿,哭哭咧咧的說:“殿下,求求您別為難我了!”

“不久之前,劍尊才來找過我啊!”

“您看看我的脖子,就您劍指著的地方,我的傷才剛剛好哇!”

“嗚嗚嗚嗚……”

郁歲被他的哭聲嚇到,艱難找回聲音,“他找你做什麽?”

岑疏狂聲淚俱下:“您身為魔主的消息傳到一十三洲,他擔心您身份暴露惹來非議,便主動自爆身份。”

“為了增加可信度,他特地威脅我去傳這消息。”

這般話。

【系統生出不好預感:你信了?】

郁歲沈思:“信了。”

“邏輯很通順。”

【系統:日!】

緊接著,它就收到了違規提醒。

系統又是一陣亂碼。

郁歲在細節上求證,“劍尊是怎麽威脅你的?”

岑疏狂:“下蠱蟲。”

畢竟這種威脅方式,劍尊是有前科的。

郁歲唔了聲:“真是萬能手段。”

岑疏狂心中沒底。

雖然這套說辭邏輯通順,但到底是謊話,經不起推敲。

郁歲收了劍。

“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喪葬閣吧。”

岑疏狂:“……不合適吧。”

郁歲:“哪裏不合適?”

岑疏狂擦擦淚,羞澀說:“我怕劍尊見到我會喜極而泣。”

回頭裴湮一進家門。

好家夥,麾下第一猛將居然就在家裏。

這得是多麽高興的一件事啊!

郁歲冷靜戳破他的幻想:“不可能的。”

岑疏狂最終以“魔主幫忙處理魔界政務”為條件,和郁歲去了一十三洲。

喪葬閣。

裴湮依舊呆在六樓看書,假裝自己從未出去過。

了之呆在二樓。

望著陳邵九的長明燈,嘆了口氣。

擡手幫他擦拭並不存在的灰塵。

他又溫柔又惡心,“小九呀,今天閣主去了魔界,她特意看了你一眼,還送了你幾朵菊花。”

長明燈的燭火跳動。

似是在回應他。

了之抿抿唇。

實在不知道再說什麽了,站起身,“貧僧下次再來看你。”

甫一出門,就見到了郁歲。

了之:“阿彌陀佛。”

“閣主嚇到貧僧了。”

郁歲:“抱歉。”

了之:“沒關系。”

“……”

郁歲重新拾起思緒,她說:“大師,我現在有兩個策略。”

“一個是說實話。”

“一個是度化別人。”

“您覺得應該選擇哪個?”

她最近養成了一個遇事先問問了之的習慣,可能是因為了之身為佛子,天然有一層光環——求神拜佛向來讓人心安。

了之沈默了。

他也是跟著郁歲去了魔界的,但為什麽這兩個計劃,他都猜不到具體內容呢?

思索再三,祭出萬能語句。

“閣主隨心便好。”

郁歲說好。

“我選第二個,度化他人。”

她自我肯定道。

“做人,就是要有一種舍己為人的精神。”

了之崇拜看向郁歲:“閣主英明。”

郁歲:“大師願意幫我嗎?”

了之:“自然。”

“貧僧的使命就是度化眾生。”



茶樓今天沸沸揚揚,全是在議論裴湮是否是魔這件事,因為本尊尚未回應,所以事情愈發撲朔迷離。

但多數人還是不肯相信的。

有人為裴湮說話。

“是魔又怎樣?他沒有保護一十三洲嗎?沒有保護我們嗎?”

“倘若沒有裴劍尊,一十三洲早就完了!”

附和的不在少數。

其中也有反對的聲音,吵吵鬧鬧,仿若菜市場一般。

但也沒有吵鬧太過。

他們只是想要一個說法,並不像與裴湮結仇。

如今邪魔未除,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而裴湮在囚山秘境又大放異彩,實在驚艷。

說白了,他們需要裴湮。

正在此時。

“眾位可有認得我的?!”

樓上樓下的,都望了過去。

“這人誰啊?”

“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哎!”有人一拍桌子,“岑疏狂啊!”

“他是岑疏狂!我見過的!”

“魔尊麾下第一猛將!”

“什麽!?他就是岑疏狂!?”

霎時間。

茶樓亂成了一鍋粥,大多數都拔了劍。

修士厲聲呵斥,“岑疏狂!你來做什麽!”

岑疏狂閉了閉眼。

勸慰自己,丟人就丟人吧。

一切都是為了美好明天。

他睜開眼,揚聲說:“沒錯,就是我,爺爺我就是岑疏狂!”

“日哦!也太囂張了!”

“能不能揍他?”

“揍臉可以嗎?”

岑疏狂聞言立刻說,“揍臉不行。”

郁歲二樓雅間望著他。

岑疏狂心想,拖延是沒有用的,還是要盡快步入正題,早死早超生。

“不久之前,魔主降世。”

“不久之前,我做了件錯事。”

聽眾:“???”

這兩者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岑疏狂繼續說:“我散播謠言,稱劍尊是魔……”

話音未落,滿座嘩然。

大多數都在痛罵岑疏狂的。

岑疏狂無所謂。

甚至覺得這些人心理承受能力真不行。

單單是知道裴湮是魔就這種反應。

那要是知道裴湮是魔尊呢?

豈不是要嚇死?

岑疏狂擡手壓了壓,“這件事,我已經知道錯了。”

“魔主告訴我,若是想要真心懺悔,便要真心贖罪。”

他閉上眼,最終還是逃不掉社死命運。

“我此生謊話連篇,屢教不改。”

“常言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所以——”

“我準備出家!”

最後幾個字說的震耳欲聾。

細品之下,還有幾分咬牙切齒。

不過也沒人細品。

岑疏狂語速很快,“為了讓魔主看到我的誠意,我特意請來佛子為我剃度,在諸位的見證下,出家!”

這劇情發展。

實在太過荒誕。

眾人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反應。

然後,佛子真的走到了臺上,渾身散發著亮閃閃的金光,這可是一十三洲獨有的金光,誰也無法冒充……

荒唐感達到了巔峰。

有人抽了自己一耳光。

“我是在做夢嗎?”

友人連忙問,“疼嗎?”

那人茫然,“我不知道。”

他從未見過如此離奇古怪的事情,竟連疼痛都感知不到。

友人說:“我來!”

她拉著那人的衣領,啪啪啪扇了兩嘴巴子。

隨後松手,喃喃說。

“一定是在做夢。”

“往常這樣,他早就拔劍了,如何會乖乖讓我打臉?”

雖然聲音極低。

但他們都是修士,這點聲還是聽得到的。

那人忽然皺巴著臉蛋,雙手捂臉,嗚嗚咽咽,“疼……”

友人連忙哄道:“沒事啦沒事啦。”

“我們還能看一場免費的剃度。”

她一擡頭。

見佛子還沒開始剃度,“你們真的要剃嗎?”

了之雙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誑語。”

他禮貌說,“岑施主,請吧。”

岑疏狂閉上眼,認命了。

他想到之前,寧不為剃度。

又想到後來,墨青剃度出家。

如今又自己也要不如後塵。

長發掉落在地的那一刻。

岑疏狂發出悲痛感嘆:“佛子。”

“我是魔尊麾下第一猛將啊。”

千軍難當的猛將。

寧不為是魔界新秀,天縱奇才。

墨青臥底一十三洲,事業出眾。

直到他們都遇到了郁歲……

了之嗓音充滿包容性:“往後會更輝煌的。”

岑疏狂落下一滴清淚。

“無所謂了。”

已經無所謂了。

頭發一剃,六根清凈。

岑疏狂說,“我無欲無求。”

了之趁機為郁歲拉徒弟,與岑疏狂傳音入耳,“閣主最近自創了一套功法,修成即可飛升。”

“岑施主非常適合拜閣主為師。”

岑疏狂眼淚汪汪,“真的嗎?”

他能以這種方式留在喪葬閣嗎?

了之點頭說,“是的呢。”

“練此神功,必先自宮。”

“岑施主六根清凈,自然適合。”

岑疏狂頓時支棱起來,“不滿大師,我又充滿了對世俗的欲望。”

樓下進行著剃度。

郁歲坐在二樓,笑意盈盈,“師父不必再擔憂謠言了。”

裴湮支著下巴。

看了幾眼剃度現場,又將視線放在了郁歲身上,對上她的笑容,心跳忽而亂了節奏。

——他傳播謠言,試圖遭人唾棄,讓郁歲同情,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計劃沒有問題。

只是他沒有考慮郁歲的反應。

原來,她也會為他奔波。

裴湮似是無意的問:“若是岑疏狂不同意,歲歲要怎麽辦?”

郁歲眸色瀲灩,她拿出了留影石,傳出了一陣對話。

岑疏狂的話。

——“聽聞裴劍尊為了得到您……幹脆汙蔑裴劍尊是魔。”

緊接著是郁歲的聲音。

——“沒有下次。”

這是剛剛在魔界的對話。

一旦公布。

裴湮是魔的謠言便不攻自破。

怪不得她在魔界與岑疏狂講話時,刻意維持了上位者的形象。

原來如此。

裴湮喉結滾動,垂下眼,目光落在手腕的鈴鐺,似是吐出了火舌,要吞噬了他。

他將衣袖拉好。

平日裏總是愛玩弄鈴鐺,如今卻連看也不敢看。

“你若如此做,便會身陷囹圄。”

她沒有劍尊名號加持。

身為魔主的謠言一旦傳出,便是萬劫不覆。

郁歲嗓音軟甜:“沒關系啊。”

“只要師父好好的就行。”

好久。

她都沒聽到裴湮說話。

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在看她。

郁歲被看的不好意思,摸了摸臉,“師父,我要去找一下岑疏狂。”

裴湮輕輕啊了聲,“去吧。”

找岑疏狂。

無非是為了他再敲打岑疏狂,免得事情敗露。

不知過了多久。

茶樓的人都快要走完了。

裴湮端起茶水喝了口。

澀澀的,不是很好喝。

可他卻喝完了。

“裴劍尊的心,跳的好快。”

裴湮微微側頭。

了之笑了,“春心萌動不是什麽壞事,畢竟你們還是道侶。”

裴湮沒有回話。

春心萌動。

他眼神含著幾分冷意。

郁歲是來渡情劫的。

而他,也絕不可能動心。

了之又說,“裴劍尊要去看看醫修嗎?”

“您心跳維持一百二以上,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春意萌動往往是在一瞬間。”他認真分析,得出結論,“裴劍尊,這是有病啊。”

裴湮淡然起身。

了之捂住臉,“不可以打臉。”

“貧僧還要成親。”

裴湮漠然路過他,聲音淺淡,“本尊對情愛一事,毫無興趣。”

了之:“……”

就是有病。



岑疏狂剃度之後,是要去靈禪寺的。

他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讓李姑娘親自送他。

哦不對。

不應該是李姑娘,是郁姑娘。

岑疏狂客套:“送到這裏就行了。”

然後又立馬保證,“您放心,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不會說。”

郁歲滿意點頭。

靈禪寺的住持在旁邊微笑,慈祥極了,“這是郁施主的補償嗎?”

郁歲:“?”

住持講的明白了點,“了之最近可好?”

郁歲懂了。

這是在說她用“三個和尚”換了一個佛子。

她假裝沒聽懂。

“佛子,最近挺好的。”

住持說:“好?”

他冷笑,“也不說回來看看貧僧。”

郁歲沈默兩秒,為了之正名,“大師昨天才回過的。”

住持冷哼,“今天呢?”

郁歲眼神飄忽。

住持也沒為難她,客套問,“郁施主要來參觀一下靈禪寺嗎?”

郁歲望著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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